“我写诗从不用电脑,我觉得这和诗歌语言自身的要求有关,我觉得在纸和笔与心灵之间有一种很神秘的关系。电脑屏幕上光标的闪动,仿佛在敦促写作者时间的流逝。我用纸和笔写作的过程,其实是在等待诗句从不可知的深处慢慢浮现出来的过程。”
近日,诗人唐晓渡在一次诗人与网络作家的对话会上,论及网络写作和传统写作在写作工具、传播方式等方面的不同时,就自己的创作经验做出了上述表示。
此次对话会是第二届中国(金华)艾青诗歌节系列活动的环节之一,与以往众多诗歌活动不同的是,这次的活动主办方特意邀请了高岩(最后的卫道者)、李云龙、罗煜(阿越)、冯震(冯和尚)、魏忠山(冷海隐士)、刘福强(意念春光)、黄志强(千幻冰云)、严新(妖孽)等知名网络作家与唐晓渡、臧棣、刘向东、蓝蓝等诗人对谈,研讨科技给汉语写作带来的改变,探索新媒体时代汉语写作的难题与空间,更希望能打破传统作家与网络作家之间的认知壁垒,在实际的接触和深入的交流中共同探索汉语写作的未来。
在此次对话会上,唐晓渡作为率先发言的诗人还表示,几千年来,我们的写作工具逐渐从软笔过渡到硬笔,又过渡到电脑,不同的写作工具其实对应着不同的传播方式,硬笔所对应的传播范围就比软笔大了很多,网络时代的写作,所对应的传播范围更是遍及全球,而且这种传播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实现。他说:“从事不同的写作时,我选择的写作工具也是不一样的。我知道有的诗人可以在手机上现场写作,马上放到网上传播出去。但对于很多写作者而言,纸和笔是有一种仪式感的。”
阿越虽然强调“我不分网络作家和传统作家,我就是一个写作者,我不能给自己打标签”,但也从自己的创作过程出发,提出了对网络写作和传统写作的不同之处的思考。他表示,用笔写作时,作者的思维会凝聚到某一点上,遣词造句会更讲究。
而在电脑上写作时,作者的思维是发散的,这可以带给自己更好地对作品全局进行把握,接下来的情节发展都可以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这种微妙的结构感对小说写作是非常重要的。在他看来,写作的过程就是和读者交流的过程,如果读者不认可,就像媚眼抛出去没人理会,这样的表达是没意义的。用电脑写作时,作者的发散式思维可以更好地将读者容纳进来。
臧棣认为,网络这个平台其实向所有个体打开,生命的丰富性、多样性,能在网络上得到很好的展现,这是网络提供给写作者的机遇,但在另一方面,写作的门槛降低后,泥沙俱下的弊端也就出现了,写作越来越游戏化,写作和生命之间的内在关联降低了。
用纸和笔写作,写作的周期其实是无限延长的,纸和笔的摩擦,是在以缓慢的方式,让人获得一种生命意识,让思绪以更艺术的形式展现出来。他提醒说,网络写作者沉浸到了某种程度,应该自我警醒,思考如何让自己对生命的表达更有力量。对于网络诗歌,他认为从诗歌与个体生命的关联上,还要支持它,尽管它存在很多陷阱和弊端。
李云龙说,除了写作工具的不同,网络写作的另一特质是用情节推动作品的进展,传统写作则更强调思想主题是否深刻、人物形象是否丰富立体。他说道,网络作家其实造就了一个庞大的阅读群体。在网络文学出现前,文学的读者远没有今天这么多,现在一个优秀的网络作家就可能拥有以百万、千万计的读者。
网络文学的价值还在于拓展出了网络阅读的市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市场不仅仅是文学的,很多经典的美术作品,比如高清模式的齐白石的画,就有大量的愿意付费欣赏的读者。所以,网络文学可以视为共享经济的一种,让更多读者可以选择自己需要的内容。
虽然网络写作和传统写作存在着多种不同,但网络写作的文学属性也不应被否认,此次对话会上,也有诗人、网络作家对二者的共同之处提出了自己的判断。刘向东认为,新媒介的语境下,诗仍然是诗。网络文学尊重的还是文学的一般规律,很多网络作家的写作天赋是非常好的,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之间,更多体现为文学销售方式的改变,传统文学出版后,是一本本地卖,网络文学则变为了一段段地卖。而且网络文学面对的不是出版环节的审校,他们是在直接面对读者的“终审”。
2012年刘向东访问德国时,汉堡大学的一位汉语教授说艾青先生曾经来过这里,当时就背了艾青先生当年创作的这首诗,“前天晚上/我在北京的院子里看到月亮/笑眯眯,默不作声/今天早上/想不到在汉堡又看见月亮/在窗外,笑眯眯,默不作声/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来的,她却瘦了”。这完全是灵感在一瞬间的体现。这样的作品如果上网,很快就会广泛传播出去。文学传统其实在很多网络作家那里得到很好的继承,他们很多人是很熟悉唐诗的。
千百年来,诗的写作方式在变化,但诗意从本质上说基本没有变化。所以,无论在何种媒介环境下写作,传统的作家、诗人要遵循的文学规律,网络作家、写手也要遵循。
在妖孽那里,网络写作和传统写作同样没有本质的区别。他说自己虽然在更新时是在用键盘输入文字内容,但在写大纲时必须用笔。他说:“传统作家往往谈到用笔写作能感受到某种生命的律动,但实际上,我们很多网络作家在敲击键盘时也能获得这种感觉。可能是因为我们从小就适应了用电脑写作。网络文学虽然总的来说是一种商业性的写作,但也希望带给读者更多的思考。思想性和商业性二者并不是必然矛盾的。”
冯和尚表示,网络阅读平台是非常公平的,评价作品的好坏不宜采用上帝视角,不能将自我的判断标准强加给别人。有人对网络小说的价值观存在怀疑,实际上优秀的网络小说的主题和我们所熟知的众多传统文学作品是一样的,普遍是积极向上的,作品所体现的价值观也都是正面的。
除了此次诗人与网络专家的对话会,本届诗歌节期间还举办了艾青诗歌公园奠基仪式、艾青诗学研讨会、艾青诗歌音乐会、金华文旅产业论坛和大堰河论诗主题沙龙等系列活动。
诗歌节由中国诗歌学会、北京大学中国诗歌研究院、中共金华市委宣传部、金华市金东区人民政府、金华市金义都市新区管委会共同主办,于5月27日在艾青故里浙江省金华市金东区傅村镇畈田蒋村开幕。
白庚胜、谢冕、黄怒波、林丹军、程天云等有关方面负责人,以及曾凡华、刘玉琴、徐忠志、李彬、绿蒂(台湾)、王家新、赵振江等诗人、学者出席了诗歌节相关活动。
这些活动强调节庆仪式与诗歌研究的结合,努力拓展诗歌节内涵,提供了诗歌研究与对话的空间。诗歌节上,来自8个城市的天津诗歌节、上海诗歌节、徐志摩诗歌节、李白诗歌节等诗歌节组织代表,还就诗歌节的组织经验进行了交流。
中国诗歌学会会长助理木汀称,第二届艾青诗歌节致力于创新、细耕和解析新时代新文学使命,努力使诗歌节凸现地方文化内涵,从而实现各地诗歌节举办形式和内容的差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