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风靡网络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被视为网络文学的发轫之作,20年来,网络文学已从不入流的杂牌军变成进入主流视野的正规军,甚至在海外圈粉,外国小伙痴迷中国网络小说戒除毒瘾的消息也曾刷屏一时,中国网络文学也与好莱坞大片、日本动漫、韩国偶像剧并称“世界四大文化新奇观”。经过20年的迅猛发展,这股原本野蛮无序生长的文坛新势力也赢得了主流文坛的关注和接纳。
2017年年末,中国作协网络文学中心成立,标志着网络文学的主流化,目前已有20个省份及行业作协成立了网络作家协会等网络文学组织机构,有关网络文学的引导、联络、协调、服务机制已初步形成。今年2月,由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和中国作协主办的“2017年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推介活动”选出了24部优秀网络文学作品;3月,由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等主办的“中国网络文学20年发展专题探讨会”揭晓了“中国网络文学20年20部作品”,可以说,为网络文学沉淀反思、整装出发指明了方向,让网络文学迎来全新发展契机。正如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主任陈崎嵘所言,中国网络文学已跃入发展的黄金期。
作者受众规模空前 成世界文化新奇观
从痞子蔡、安妮宝贝、李寻欢、宁财神、邢育森、慕容雪村、今何在、萧鼎到当年明月、天下霸唱、南派三叔、唐家三少、天蚕土豆、我吃西红柿、猫腻、辰东、桐华、流潋紫、辛夷坞再到周浩晖、常舒欣、秦明、雷米……这些出身网络的作者最初多是业余创作,或融入自身特有职场经历或专注于自己擅长的研究方向,从青春怀旧、奇幻玄幻到穿越、宫斗、职场、盗墓、历史再到悬疑推理、刑侦法医、犯罪心理等,不断丰富网文类型。据统计,20年来,国内45家重点网络文学网站原创作品总量约1646.7万种,其中签约作品超过132万种,年新增原创作品233.6万种,年新增签约作品约22万种,驻站网文作者已超过1760万人,日更新字数超过1.5亿字;同时,受众规模日益扩大,当前网文用户近4亿,将近网民总数的五成;网文作者收入也水涨船高,尤其是大神级作者唐家三少的年入版税超过1.2亿元,排在2017年网络作家富豪榜上的20位上榜者最低的年版税收入也有1000万元。
网文作者和受众规模不断扩展,创作水准也不容小觑。当阿耐的《大江东去》拿下“五个一工程奖”;当金宇澄的《繁花》斩获“茅盾文学奖”;当改编自网络小说的《甄嬛传》《琅琊榜》等热剧引发收视狂潮;当《欢乐颂》《摄魂谷》《暗黑者》等小说版权输出海外;当《暗黑者》引起好莱坞的兴趣,正在作故事评估,有望拍成美剧……谁还能再小看网络文学?蓬勃发展的中国网络文学中,天津作者也没有缺席,其中天下霸唱以《鬼吹灯》成为盗墓题材小说创始人,拓展了网文的题材类型。天下霸唱写了30多本书,卖出了20多本的影视改编权,红到甚至书还没写,就被买断版权。根据他的小说改编的电影《鬼吹灯之寻龙诀》票房达16.8亿元并获两项百花奖。
从来没有一个时代,能同时涌现这么多的写作者和读者,这是网络文学带来的盛况,一直在努力打造世界级IP的唐家三少说过:“中国网络文学经过20年的发展,已经发展到非常高的高度。现在有一种说法是中国的网络文学是继美国好莱坞、日本动漫和韩国电视剧之后的世界第四大文化现象,只有我们是以原创内容生产的样态出现的。无论好莱坞、韩剧还是日本动漫,它们的发展都要依托原创内容。我们的网络文学正在逐渐走出去,我相信未来中国的网络文学会走到更高的位置,甚至会超过它们。”
影视改编IP金矿 中国小说“走出去”
中国网络文学的推广依靠内容为核心的多版权运营,在网络连载之余,还会有纸书出版以及影视、动漫、舞台剧、手游、端游等改编衍生品。从《八月未央》《七月与安生》《成都,今夜请将我遗忘》《悟空传》《诛仙》到《甄嬛传》《琅琊榜》《欢乐颂》《步步惊心》《鬼吹灯》《大江东去》《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余罪》《心理罪》《暗黑者》《法医秦明》……网络文学早就成为影视公司、游戏公司争抢的IP“金矿”,根据网络文学改编的影视作品、游戏和动漫超过3000部,当商业资本不断注入,网文IP开发已进入全新阶段,产业规模达百亿元。同时,网络文学“走出去”迈出坚实步伐,海外影响力不断增强。
曾获“五个一工程奖”、入选“中国网络文学20年20部作品”的《大江东去》是《欢乐颂》作者阿耐的代表作,全景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和社会生活的变迁,反映了一代人的奋斗理想,堪称青年入世启蒙之书,也被誉为“文字版的清明上河图”,被IP圈封为“神作”,豆瓣评分高达9.1。该书正由曾打造过《琅琊榜》《欢乐颂》《伪装者》等剧的正午阳光拍摄电视剧《大江大河》,预计年底播出,并已在“剧耀东方2018电视剧品质盛典”中获封“年度期待剧作”。有文学评论家表示,《大江东去》集《沧浪之水》的权谋 、《圈子圈套》的商略 、《激荡三十年代》的史实于一体,是新世纪版《平凡的世界》,从表现历史的深度和广度上看,《大江东去》具有很重的分量和特殊意义。虽然是网络小说,但是《大江东去》契合了时代召唤,聚焦现实题材,彰显了网络文学的责任担当。
近期在香港国际电影影视展召开发布会并在4月开机的电影《死亡通知单:暗黑者》,由《拆弹专家》《叶问》导演邱礼涛执导,张智霖、古天乐、吴镇宇主演,张智霖饰演男一号刑警罗飞。2005年参加网络BBS推理小说大赛时,周浩晖首次创作了以罗飞为主角的长篇小说并摘得大赛冠军。影片原著被誉为“中国高智商犯罪小说扛鼎之作”,近期不仅推出新版,还被翻译成英文,由曾出版《达·芬奇密码》的企鹅兰登旗下双日出版社引进北美、推出《三体》英文版的宙斯之首出版社引进英联邦,两家大社均以天价预付买下《暗黑者》海外出版权,这对中国悬疑小说来说,尚属首次。美国著名畅销书作家丹·费斯珀曼这样评价:“这本书就像一个布满了镜子的华丽大厅,用扭曲的通道、隐藏的楼梯以及急转弯,引诱你不断寻找那些洒满文学宝藏的出口。你一边气喘吁吁,一边渴望在其中得到更多!”《暗黑者》也成为继《三体》之后,再次引发国际出版界热议的中国小说佳作,罗飞这个出自网络的中国刑警形象从此可以走向世界。
文坛名家评说 要有文化担当
就像中国四大名著这些被时间证明了的经典,当初其实也是作为通俗文学而流行在世的,如今,网络文学已成为改变中国当代文学发展格局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那么主流文坛是怎么看网络文学的?
不少作家都表示,网络文学并不是新的文学体裁,网络只是一种载体。中国作协副主席、文学评论家李敬泽就表示:“武侠、言情、官场、公案之类,差不多是100年前就有的,只不过我们在相当一段时间里主流文化媒介上抑制了它,后来网络给了它机会发展。从某种程度上讲,现在的网络文学和我们60后小时候看琼瑶、后来看金庸是一样的。”在他看来,网络文学要想健康发展,必须反映时代主流的、基本的价值观,体现中国精神。以穿越题材创作为例,历史给创作者广阔的想象空间,创作要传达真实的历史和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而不是让历史虚无化,“网络文学行业想长远发展,从根本上取决于社会、文化担当,没有这个前提,创造了多少产值都毫无价值。”
中国作协网络文学委员会主任陈崎嵘坦言,海量网络文学参差不齐,正是一批弘扬正能量、书写新时代精神的优质网文体现了网络文学界的自我丰富与蜕变,助力文创产业焕发出强大生命力,形成气势磅礴的网络文学巨流,“记录并创造新时代,网络文学界不能缺席。敏锐感知新风貌新气象,需要网文写作者脱离‘宅男宅女’的枯坐状态,近距离观察百舸争流的社会场景,俯下身聆听中华民族砥砺前行、铿锵有力的足音。”
诺奖得主莫言认为,网络文学与严肃文学并没有不可逾越的障碍,网络作家的创作数量和速度让人惊叹,网络文学可读性强但精品相对较少。他希望网络文学作者能沉下心来,努力打磨语言,让故事设置更合理、人物塑造更丰满。著名作家张抗抗也曾表示,网络文学出了一些精品,但文学不能以求速度的方式进行生产,“写作速度太快了,什么时候有空修改呢?我一部长篇都改了10年。”
1999年,网络小说发轫之作《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正式出版,评论家张颐武当时为其做序《让时间去说》。网络文学离经典有多远?这个问题的答案让我们留给时间去说。